手工造紙工藝之——碾壓桑麻備料
造紙是中國四大發明之一,至今已有1900多年的歷史。在造紙業飛速發展、人類文明高度發達的今天,手工造紙作坊早已銷聲匿跡,但其印記仍然依稀可循。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前,在高青縣青城、木李一帶,有不少村民借當地的蠶桑資源開辦造紙作坊,沿用最傳統的手工工藝生產毛頭紙,用來包裝水果、蔬菜,出口國外。由于紙張綿軟,拉力大且環保,很受客戶歡迎。直到20世紀末,手工造紙由于工序繁雜、效率低下、利潤薄而被時代淘汰。
古老文明的“活化石”
1970年以前,位于高青縣青城鎮北關的青城紙業社,是遠近聞名的造紙作坊,也是原高青縣造紙廠的前身。當時由于紙業社搬遷,機械化大生產代替了老手工,機制紙代替了毛頭紙,一批老手工藝人被分流到民間。
牛明濤,高青縣木李鎮牛家村人,今年61歲,他便是改革開放初期自辦造紙作坊的人物之一。至今,在他家里,碾壓桑皮的石碾、砸制束解桑麻的榔頭、抄紙用的竹簾仍然保存完整,當年曬紙的石灰墻仍依稀可見。
“手工造紙又叫‘土法’造紙,是不用機械或僅用非常簡單機械的手工造紙方法,主要原料是麻類、樹皮、竹子和稻草。”牛明濤告訴記者,他們的造紙取決于本地的自然物產資源和人們的生產生活需要,并反映了特定時代的風物民俗。歷經千年的磨礪和延續,古造紙術傳承至今,已成古老文明的“活化石”,它以深邃的文化內涵向世人展現了中國古代勞動人民的勤勞和智慧。牛明濤之所以保留這些傳統手工造紙工具,就是因為對祖先智慧懷有敬畏之心。
他還告訴記者,手工紙按用途劃分為文化用紙、生產用紙、衛生用紙和祭祀用紙四大類。最著名的手工紙是供毛筆書畫用的宣紙,這種手工紙以質地柔韌、潔白平滑、細膩勻整和色澤耐久而馳名中外。手工紙中的鞭炮用紙、紙傘、紙扇用紙也獨具風格。手工生產的祭祀用紙主要有黃表紙、壽衣紙、祭先紙等,這些產品主要為宗教活動所用。
抄一張紙要費72遍“工夫”
說起手工造紙的工藝,牛明濤感嘆,抄一張紙要費72遍“工夫”,但主要流程有以下幾道,應記者的請求,他按照次序向記者展示起部分造紙用具的操作方法。
首先是備料。一是桑麻,桑麻是當地編制柳編器具扒下的桑皮。二是廢紙邊,來自廢品站。新進的桑皮夾帶很多雜質塵土,需要用水清洗去雜質。在預先做好的方形水池中裝入桑皮,加清水浸泡一天一夜,然后涮洗撈出瀝去水分備用。
清洗之后,就到了去皮環節。磚砌窖井,按比例依次加入4000斤水、1200斤石灰制成石灰水,再加入1200斤桑皮入水浸泡一周。其間,隔時用長鉤涮麻脫皮,連續3次,俗稱“拿皮”。
隨后是蒸煮。取12印大鍋,一次裝入200斤桑皮,上覆棉被石塊壓之,每2小時一鍋。1200斤桑皮要蒸制12小時才能完工。蒸制好的桑麻還要碼放在一起,趁熱燜制3天,晾至半干,上石碾碾壓去皮。
碾壓后的桑麻纖維與桑皮基本脫離,放入直徑為一米半的水缸中,洗去雜質碎末。之后打成“8”字形一把,晾干后50斤一捆,放置原料倉屋內備用。由于現如今牛明濤家的水池已經廢棄,從去皮環節開始,他只能口述。
洗滌之后需要砸制。取夠一個時期用的桑麻,淋水浸泡,次日再次上碾壓制,然后放入水中漂洗。瀝干水分再用木制榔頭分把一一砸制,使桑麻纖維分解得更細。用師傅的行話就是把料“砸熟”,砸熟的料再放入水中漂洗,此時的水池內放入一只糧食囤,一是防止纖維流失,二是濾除清水。
經過反復砸制漂洗后的麻料干凈變白,然后順放在長凳上,用繩索勒緊,用鍘刀切成適合抄紙的碎料。按照15斤桑麻與45斤紙邊的比例,放至漿缸里反復搗制攪拌,直至漿料手感滑溜,這就是“制漿”環節。
做好的漿料放入抄造池,取竹簾攪動漿料然后順勢抄紙。每抄一張紙計數一次,抄至10張進十位一次,至6000張為一墩子。抄造的紙張靜置瀝去水分,然后把紙墩子翻過來底朝上,曬干的紙每100張為一刀,500張為一令。
古樸技藝淹沒于時代洪流
時光荏苒,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發展,受現代工業造紙的沖擊,手工造紙因勞動強度大、生產效益低、工藝落后、產品銷路差,加之成本高、工藝多,市場越來越小,傳統的土法造紙也漸漸從人們的記憶中遠去。牛明濤夫婦也因形勢所迫,從前年起也不得不轉行,外出打工干起了木工。“鼎盛時期,木李鎮有三分之一的村從事手工造紙業,但造紙賺不了大錢,又苦又累,現在年輕人寧愿外出打工也不愿干這個。如今已經蹤跡全無,只有極少人家還保留著這些造紙的工具,也算是當個紀念吧。”牛明濤充滿感傷地說。
過去的老造紙作坊已不復存在,青城紙業社會抄紙的老師傅,健在的也所剩無幾,唯一能見證的是那些厚重的石碾、斑駁的斷壁石灰墻和墻上晾曬的痕跡。然而,在時代前進的洪流中,隨著古樸的文化技藝逐步被先進機械化取代,牛明濤的傳統手工造紙術僅僅是急需“搶救”的民間文化遺產的一個縮影。面對文化遺產生存環境日漸惡化的現狀,民間文化扶持、保護、傳承等工作,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