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國家郵政局統計數據顯示,去年我國快遞業務量突破200億件。按照每個包裝箱0.2公斤計算,200億個包裹會產生包裝垃圾400萬噸。這些數字引發民眾對快遞包裝垃圾的關注與憂慮。
連日來,記者走訪發現,在這些數字展現出的快遞包裝產生的巨量垃圾背后,快遞員們出于降低成本、盡可能提高利潤的考慮,在快遞業的末梢自發形成了快遞包裝循環利用的鏈條,大大小小的紙箱以及早已被廢品收購業拒之門外的泡沫填充品,均在快遞員們的回收之列。
邊送快件邊要紙盒成習慣
4月11日早晨7點多,快遞員白剛發動了廂式電動三輪車,準備出發送件。
路上,白剛遇到一個早點攤,給自己買了份粥,一邊開車一邊用吸管快速喝進肚子里。昨晚他鬧肚子,所以早飯“要注意”。
來北京一年多,幾乎每個早晨,白剛都是被鬧鐘叫醒的。他今年21歲,住在快遞公司提供的員工宿舍里。同寢室里,歲數最大的一位同事比他大5歲,正盤算著辭職換個行當。
這一年多時間里,白剛覺得遇到最好的事情是住宿不花錢。“房租太貴了,租不起。”每天,他開著廂式電動三輪車早出晚歸,沒機會談戀愛,上網的次數也數得過來,最放松的時候就是躺在床上跟同屋聊天,經常聊著聊著就睡著了。
天亮一睜眼,又是開著車東奔西跑、打無數個電話的一天。
上午10點多,白剛路過一棟寫字樓后門,看見樓內的保潔員正提著一摞紙箱出門,往堆垃圾的地方走過去。白剛開車趕上去,一邊叫著“大姐”一邊把對方攔下。不到一分鐘,滿臉堆笑的白剛得到了那摞紙箱,連說了三聲“謝謝”。
那摞紙箱最外層的一個,長近50厘米,寬約30厘米,放得進一個中號微波爐。紙箱里面按照個頭兒大小套放著四個紙盒,最小的一個約等于一個打包飯盒的體積。
白剛從隨身小包里翻出一截舊繩子,把紙箱放在廂式電動三輪車車頂,用繩子在兩側簡單捆住,繼續開車送件去了。
跟人要紙盒的事,白剛每天都要遇上兩三次,幾乎每次都能成功。“因為扔了也是扔了,對方覺著給我或者扔了對他們自己沒啥影響,就送我了,他們還做了回好人。”白剛如此告訴北京晚報記者。
靠“撿”紙箱省點成本
日前,《北京日報》報道稱,國家郵政局統計數據顯示,去年我國快遞業務量突破200億件。而按照每個包裝箱0.2公斤計算,200億個包裹會產生包裝垃圾400萬噸。這些數字,引發人們對快遞包裝產生的垃圾的關注和憂慮。很快,白剛和一些同行們遇到不少陌生人的詢問。
前幾天,白剛到一個小區送快遞,小區保安在門口看著他滿車大大小小的紙箱問他:“這么多紙盒,用完就扔?”還有一次,有幾個大媽在他旁邊嘀咕:“你說這紙箱子都拿來包快遞,浪費啊。”
其實,從業一年多來,白剛已經有大半年時間一邊送快遞一邊“撿”紙箱——要么主動問客戶拆下的包裝紙箱是否可以給他,要么跟寫字樓保潔員說好話。很多時候,只要他客客氣氣、“嘴甜一點兒”,他看中的紙箱總能要到手。
這么做是為了節省成本。白剛同寢室的其他快遞員也如此。“每天晚上收工回去,誰都能帶回去一些紙箱,有大有小,只要還能用,我們盡可能地多收集。”如果沒有這些撿來、要來的紙箱,白剛的收入會受到影響。“包裝用的紙箱就是我們的成本啊,如果跟公司買紙箱,這種小的,”說著,白剛用雙手為北京晚報記者比劃出一個長約13厘米、寬約10厘米的長方形,“買一個全新的差不多要5毛錢,頂它兩倍大的新紙箱要一塊錢。我送一個快遞件才賺一塊錢,所以能省就省,省一毛是一毛。”不過具體省了多少,白剛和同事們卻沒仔細計算過。
在白剛的車里放著一個等待派送的泡腳盆。他指著泡腳盆的外包裝紙盒說:“這個大的,如果客戶說沒用了,我們也愿意要。只要紙盒本身還能用,沒被壓得嚴重變形,都可以接著使。”
有了舊紙盒,白剛和同事們就不會跟發件客戶再收錢,“靠這個也賺不了多少錢,能省點兒成本就行”。也因為這種自發的“回收”行為,白剛覺著自己也算有環保意識,“至少我沒有主動制造垃圾,在盡可能廢物利用。”
還有快遞員透露,為了節省成本,不少分公司不再從總公司購買帶有公司統一標識的包裝紙箱。“快遞需要包裝箱的話,很多發件人自己會準備箱子,除此之外就是我們自己會備一些。”
廢品站不要的也能用
除了包裝紙盒,一些快遞填充物,白剛也視之為“寶貝”。
泡沫塊、防震氣泡膜、氣泡袋、氣柱袋、緩沖防震氣囊、泡沫膜,只要遇到這些可以再次利用的填充物,白剛都會厚著臉皮去問能不能拿走。“前幾次要這些東西的時候拉不下臉來,覺著像撿破爛的,多要幾次就習慣了。”
在白剛供職的快遞公司里,填充泡沫、防震氣泡膜分別要論斤、論米購買,“氣泡膜折合下來具體多少我也說不準,一米的話可能是一兩塊錢。”
有時候如果客戶要用的填充物太多,白剛也會“心疼”,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那么多泡沫塊,可能在一個大箱子里,沒幾下全用光了。
為了保證貨品在長途運輸中完好無損,寄件人和快遞員都會格外留意包裝。根據工作習慣,如果寄送物品是衣服、紡織品,白剛通常會給物品套上兩層塑料包裝袋,然后用膠帶打十字封裹。如果是化妝品等易碎物,他告訴北京晚報記者,通常的操作流程是“先拿泡沫膜或者氣泡膜裹嚴實,放到箱子里,有空隙的地方拿報紙、泡沫塊什么的塞好,免得東西在盒里來回晃,最后封箱,用膠帶封,要是盒子小,有時候再套個塑料包裝袋,最后貼快遞單。”
白剛自己打包裝很舍得用料。“一定要包好,多塞報紙,或者多裹幾層氣泡膜,泡沫塊也行,不能因為省那一點東西就冒風險。你省那點錢給人家弄壞了還得賠,更麻煩。”
白剛會花錢買包裝用品,主要是膠帶,“7塊錢一卷,小件能用挺長時間,大件的話沒準了,有時候一個大貨捆進去一卷。”在他的廂式電動三輪車里,放著三卷透明膠帶,有時候會放得更多,“要備用”。
10個紙盒能省出7元
對白剛和一些像他一樣“撿”包裝盒、填充物的同行而言,使用最多的、丟棄最多的是塑料包裝袋和膠帶,“其次是紙質文件袋,沒辦法,這些明顯是一次性的包裝用品,確實沒法回收。”
日前,北京晚報記者走訪多家廢品收購站得知,他們均表示不會回收塑料包裝袋。一名廢品收購業者稱,塑料包裝袋回收之后沒有銷路,“收了也白收,不費那個力氣。”對于廢品回收過程中會連帶收到一些塑料包裝袋、膠帶,順手就扔了。另有廢品收購業者表示,“一般就是燒了,賣不出去,留著也沒用。”
同樣無法進入回收環節的快遞包裝物,還有一些泡沫制品。“前幾年就不收這些了,更不用說廢膠帶了。”廢品收購業者表示。
此前媒體報道稱,據不完全統計,我國每年產生包裝廢棄物約1600萬噸,城市固體廢物中包裝物的比例超過三成,快遞包裝1年用的膠帶能繞地球200多圈。
北京晚報記者近日走訪的多家快遞公司中,僅有一家公司要求旗下快遞員向客戶詢問是否可以回收該公司的包裝箱和填充物,以進行再次利用。該快遞公司一名快遞員稱,目前該公司的包裝物料尚未收費,“聽說過一陣也要開始收錢了”。其他多家快遞公司均未做出此類要求,均是快遞員自發尋求包裝物料的回收利用。
對于白剛而言,身為從業者,為了最大限度地節省成本、提高利潤,他成為被動的環保者。一天下來,他能得到的大小紙盒數量“少的也能有十來個”,“有時候趕上寫字樓保潔阿姨就能多要些,都按中型大小來算,要到10個紙盒相當于省了七八塊錢。”
當然,白剛和同行們進行物料回收也有標準——不管紙盒還是填充物,一要干凈、沒有污漬,二要確實可以再利用。“現在電商這么發達,全靠快遞,快遞又不能包裝簡陋,要說有垃圾,我覺著不光是我們快遞行業的事,”白剛說,“我們這行能做的就是盡可能讓這些東西再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