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在富陽大源鎮很多農戶家里,都還存有家譜——在世代更替的流轉中,在無數雙手掌摩挲的溫度中,這些家譜卻柔韌不腐,反而透出歷久彌新的光澤。竹紙,作為這些家譜的載體,像是富陽這個物產豐饒的山區里一個冷靜的觀察者:它不易隨時間腐化,靜靜記錄著歷史。
在富陽大源鎮很多農戶家里,都還存有家譜——在世代更替的流轉中,在無數雙手掌摩挲的溫度中,這些家譜卻柔韌不腐,反而透出歷久彌新的光澤。竹紙,作為這些家譜的載體,像是富陽這個物產豐饒的山區里一個冷靜的觀察者:它不易隨時間腐化,靜靜記錄著歷史。
“富陽一張紙,行銷十八省”、“京都狀元富陽紙,十件元書考進士”,說的都是富陽竹紙。
竹紙,顧名思義,就是采用嫩竹作為原材料造出來的紙。上等的竹紙微含竹清香,薄如蟬翼,柔韌如紡綢,纖維密實,易著墨不滲染,耐貯藏且不招蟲蛀。這些特性,讓竹紙成為紙中上品,得譽“紙中君子”,從古至今都受到文人墨客青睞。
造紙如釀酒
走進大源鎮大同村,是一個下雨天,山區里煙雨迷蒙。
在大溪弱堿性的山泉水里翻灘的毛竹熟料,是今年五月小滿前5天,朱中華召集了二十幾個伙計從山上加緊砍下來的,沒日沒夜地砍了十幾萬斤,“一定要在小滿前后砍完。砍早了,竹子太嫩,出漿率低;砍晚了,竹子太老,影響紙張質量。”朱中華說。
富春江南岸有大片的毛竹林,是天然的造紙原料。從15歲開始就跟著二伯學做毛竹紙的朱中華,自然對竹紙如數家珍。
“一支毛竹,要經過砍竹、斷青、剝皮、斷料、泡石灰水、燒煮、浸泡、打漿、撈紙、烘干等72道工序,才能變成紙;這前后的時間不長不短,剛好10個月。”像孕育一個孩子,又像釀造一壇好酒。
在朱中華眼里,好紙抗氧化、易保存,是文化藝術最好的載體,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煥發新的光彩。“好酒陳釀才夠味,竹紙與酒一樣,需要能量和時間的轉化過程。”
好紙流玉光
如果不是內行人,根本看不出機器紙與手工紙在纖維紋理上細致的差別。朱中華拿出一張手工竹紙鋪在桌上,竹紙晶瑩剔透,薄如蟬翼,紙下的圖案看得一清二楚。細看表面如有包漿,呈現玉石般的光澤。“當年有人臨摹《蘭亭集序》,用的就是這類紙。”
細問之下才知道,朱中華手中這張竹紙竟已有40年歷史。好紙放久了,是會產生晶瑩光澤的。
朱中華介紹,現在機器做的紙,沒有經過石灰水的浸泡,所以是不含鈣的。但手工竹紙通過石灰水浸泡,竹子與石灰結合形成了碳酸鈣附著在竹纖維上,經過氧化之后,鈣與氧就形成了結晶體,會讓紙面產生光澤。所以手工竹紙經過若干年氧化,可以做到摩擦不破,百褶無痕。
“現代工業講求效益,拼命地節省人工,又要追求利潤最大化。所以機器是做不出這樣的紙來的。”朱中華說。
善法覓傳人
前段時間,身體一向很好的朱中華突然病倒,住院近一個月才緩過來。這讓他不得不仔細思考手工竹紙技術的傳承問題。朱中華很希望兩個兒子可以繼承自己的事業,但他也很擔心兒子未來的生計問題。
盡管政府一年比一年重視竹紙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也成立了“富陽區竹紙技藝傳承保護與發展協會”,將傳承問題當成頭等大事,但愿意學這門手藝的年輕人依然寥寥無幾。
人手不夠,經費不足,了解竹紙的人太少,市場太小,都是朱中華要面臨的問題。他現在請了幾位老伙計幫他干活。他們當中最年長的78歲,年紀最輕的,也有65歲。若干年后,朱中華可能連給竹子剝皮的人都請不到了。
工人的工資一年高過一年,要維持生產,日常開銷還是挺大的。目前,朱中華靠著一些熱心人的幫助,一直勉強支撐著自己的竹紙事業。因為種種限制,朱中華一年忙到頭,產出的手工竹紙始終都只有500刀上下。按照一刀一百張計算,一年也只能做五萬張左右。
但無論如何,朱中華都不想把老祖宗的技藝丟掉:“就算我只能做兩刀紙,我也得用完整的古法技藝做出來!”
48歲的朱中華和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伙計都沒有打傘,而是忙著把石灰浸過的成捆苦竹放到大鍋中燒煮。朱中華指著已經看不清原色的苦竹說:“富陽人家里的家譜,就是這種苦竹做的。我們在恢復苦竹紙,已經有幾年時間了,但越鉆進去,就越覺得自己能力有限,很多技藝都失傳了,只有不斷嘗試去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