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印刷“瑰寶”,改寫活字印刷史
時至今日,82歲的寧夏考古研究所研究員牛達生依然對20多年前發現《吉祥遍至口和本續》(簡稱《本續》)的情形記憶猶新。“1991年在清理發掘被炸毀的賀蘭山拜寺溝西夏方塔廢墟過程中,發現了9冊、約12萬字的西夏文佛經《本續》,當時我就覺得它的文化價值不一般”。
宋代畢昇發明泥活字印刷,這在沈括的《夢溪筆談》中有詳盡記載,但由于此前一直未發現宋代活字印本實物,因此有學者懷疑我國宋代活字印刷僅停留在理論上,沒有成功地運用。
帶著對《本續》的好奇心,牛達生開始“跨界”研究印刷術,并于1993年發表題為《我國最早的木活字印刷品——西夏文佛經〈吉祥遍至口和本續〉》的論文,認為此經文為西夏后期(十二世紀下半葉)的木活字版印本。
而后業界對于牛達生這一觀點也存有爭議,直至1996年,文化部組織考古、印刷、西夏學等多領域專家學者組成的專家委員會鑒定,《本續》是“世界上現存最早的木活字版印刷品實物,它的發現將印刷史關于木活字印刷技術的發明時間提早了一百多年,對研究中國印刷史和古代活字印刷技藝具有重大價值”。《本續》也因此被國家文物局列為不允許出境展出的文物之一。
幾乎同時期,西夏知名學者孫壽齡研究發現,上世紀80年代在甘肅武威出土的西夏文佛經《維摩詰所說經》為世界上現存最早的泥活字印本實物。
中國社會科學院西夏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史金波說,除了現存西夏時期比較完整的泥、木活字印本實物和尚不能確定名稱的活字印本殘片外,還有資料證明西夏后期已出現了活字印刷管理員,這些都說明西夏活字印刷已不是孤例,而是已經形成規模。
專家普遍認為,目前出土的西夏木活字、泥活字兩種印本,是世界上現存最早的一批活字印本實物,最能代表我國古代發明的活字印刷術。
消弭“發明權”質疑,傳播絲路文明
受訪人士表示,雖然國外關于活字印刷發明權的爭論一直存在,但是從《夢溪筆談》到現存最早的西夏木活字、泥活字印刷實物被發現,懷疑的聲音都顯得很“蒼白”。印刷術起源于中國,傳播于世界,這點毋庸置疑。
《本續》鑒定專家組委員、中國印協印刷史研究會副主任委員張樹棟說,近30年來,中國印刷史研究碩果累累,其中對包括《吉祥遍至口和本續》和《維摩詰所說經》在內的西夏活字印刷研究成果最為“耀眼”,這有力地夯實了我國發明印刷術的歷史定位。
除了進一步印證我國活字印刷發明權,西夏文活字印本還是傳播古絲綢之路文明的“使者”。
據史金波介紹,從使用活字印刷的時間上看,畢昇發明活字印刷不久,位于中國西部地區的西夏等地區在十二世紀中葉和十三世紀相繼使用活字印刷,而歐洲采用活字印刷是在十五世紀中葉,這恰好說明中國的活字印刷是由東向西沿著絲綢之路傳播到西方的。
寧夏博物館館長李進增說:“西夏活字印本說明西夏王朝當時很注重商貿,對傳播絲綢之路文明有積極貢獻。”
喚醒“沉睡”的遺產,讓活字印刷“活”起來
如今,《本續》靜靜地躺在寧夏博物館的展柜內,它背后的學術成果也只限于業內所知。
西夏是我國歷史上一個重要的少數民族政權,建都在今寧夏銀川市,后因遭受蒙古大軍毀滅性的打擊,在我國所留歷史遺存甚少。據專家介紹,現存的大量西夏木活字、泥活字印本在俄羅斯,我國學者只能對國內現有的西夏活字印本進行有限的研究。
所幸,西夏活字印刷始終有一批“守望者”。今年68歲、曾任寧夏文史館館員的虞崇文在牛達生、孫壽齡等人幫助下,于今年5月自籌建設了“西夏活字印刷博物館”,收藏多本西夏活字印本的復印件、西夏文木活字和泥活字復制品、西夏活字印刷研究資料等。
“我想先把平臺搭建起來,讓西夏活字印刷得以展示,今后再通過更多專家學者的研究去豐富它。”虞崇文說,現在寧夏有如此珍貴的文化遺產,不能讓它一直“沉睡”。
李進增說,活字印刷看似古老,但與之相通的印刷技術當今仍被廣泛應用,所以活字印刷仍然“活”著。
西夏學已被稱為“絕學”,西夏活字印刷理應被更加重視。在當日的論壇上,與會專家學者建議加大對西夏活字印刷的研究和保護,爭取將其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讓更多人了解我國悠久的印刷史。